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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科夫离开朱可夫的办公室之前,又想起了被关在地下室里的替身,便停下脚步问道:“元帅同志,我想问问,关在地下室里的人,您打算如何处置?” 对于索科夫的这个问题,朱可夫并没有回答,而是摆摆手说:“从现在开始,此人的生死与你我没有任何的关系,如何处置他,自然由接替我职务的索科洛夫
斯基大将来决定。” 索科夫没有说话,但心里却很明白,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,被严密关押的替身就会人间蒸发。但那人的生死与自己何干,还是少管闲事为妙,他抬手向朱可
夫敬了一个礼,转身迈步走出了办公室。
从司令部回到酒店,索科夫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双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忙着写小说。 不知不觉,天黑了下来,屋里的光线让索科夫有些看不清纸上的文字,他才停下手里的笔,抬手看了看时间,已经是傍晚六点,一天没吃饭,肚子已经饿得
咕咕叫。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手稿,放好后走出房间,准备去餐厅里吃晚餐。
谁知刚走到了大厅,就看见三个熟悉的人影,不但有霍森菲尔、恩斯特还有拜尔,他见状连忙走了过去。
“将军同志,”三人见索科夫朝自己走过来,连忙原地立正,抬手向他敬礼。
索科夫抬手还礼后,好奇地问:“你们怎么来了。”
“将军同志,”三人中唯一懂俄语的恩斯特开口说道:“您帮着我表兄找回了妻子和孩子,他是特意前来感谢您的。” 索科夫听后摆摆手:“上尉,如果要谢的话,你还是谢拜尔警官吧。我们在纽伦堡期间,一直是他和他的儿子佐尔达在四处打听你妻子的下落,如果没有他们
父子,要找到你的妻子和孩子,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 “将军同志,我已经向他表示过感谢了。”霍森菲尔说道:“但没有您带他去纽伦堡,恐怕我也没有机会见到雷奥尼和孩子,因此得知您回了柏林之后,我是
特意前来感谢您的。”
“大家都这么熟悉了,客套话就不必说了。”索科夫问三人:“吃过晚餐没有?”
三人摇摇头,表示还没有吃过晚餐。
“正好,我要去餐厅吃晚餐,你们就一起吧。”
索科夫带着三人来到餐厅,立即有服务员迎上来,客气地问:“将军同志,不知您今晚打算吃点什么?”
“就按照我平时的菜单,来上四份。”
服务员刚走开,索科夫就对三人说道:“我听说警备队已经开始执行巡逻任务了,怎么样,遇到什么困难没有?” “没有。”霍森菲尔摇摇头,情绪有些激动地说:“从战争结束开始,街上都是苏军执行巡逻任务。城里的居民忽然看到一支自己的军队出现在街头,自然有
一种亲切感。甚至还有居民拦住我们的巡逻队,向我们打听他们亲人的下落。” “他们的亲人要么战死了,要么就被关在战俘营里。”恩斯特翻译完霍森菲尔说的话之后,又自顾自地说道:“听到居民们所问的这些问题,我都不知道该怎
么回答?”
“当然是如实回答,让他们也能做到心中有数。”索科夫说道:“不过那些关在战俘营里的战俘,要想被释放,我估计还要等上好几年的时间。” 虽然来这里之前,霍森菲尔等人就知道被关在战俘营的袍泽们,要想被释放,恐怕要等待很长的时间,但却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会长达好几年,因此三人面面
相觑后,霍森菲尔再次问道:“将军同志,这个时间能缩短吗?” “不行,”索科夫摇着头说:“你应该知道,我的军衔虽然很高,但在柏林这里却没有担任任何职务,因此我就算想让关押在战俘营里的战俘提前获释,也没
有任何的发言权。”
索科夫的话让三人陷入了沉默。
过了许久,恩斯特率先打破了沉寂:“将军同志,其实我们今天来见您,还有一件事相求。”
“什么事情?”索科夫问道。
“是这样的,我的表兄有个邻居,想加入我们的警备队。”恩斯特有些迟疑地说:“我们想问问,是否可以?”
“他也是国防军的吗?”
“是的,”恩斯特回答完这个问题,意识到自己表达得恐怕不够准确,连忙又补充说:“但早在长刀之夜后,他就离开了军队。” 听到恩斯特所说的“长刀之夜”,索科夫记得这是小胡子对以罗姆为首的冲锋队进行清洗,难道霍森菲尔的邻居原来是冲锋队的?带着这样的疑问,他开口问
霍森菲尔:“霍森菲尔上尉,你的邻居原来是罗姆手下的冲锋队?” 霍森菲尔听完恩斯特的翻译,先是一愣,随即就明白索科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,连忙向他解释说:“将军同志,您误会了。我的邻居从军队里被清除出来,并
不因为他是冲锋队的成员,而是一名犹太人。” “什么,犹太人?”索科夫吃惊地瞪大了眼睛,他没想到在“长刀之夜”后,军队里的犹太人也遭到了清理,“据我所知,德国的犹太人不是被驱逐,就是死在
了集中营里,他是如何活下来的?” “将军同志,”霍森菲尔向索科夫解释说:“我的邻居叫巴赫纳,被开除军籍之前,是国防军的一名少尉。国内开始大规模清理犹太人时,他也被抓起来,送
往了奥斯维辛集中营。因为他的身体健壮,并没有被立即送进毒气室,而是在营地里从事繁重的劳役工作。” 听到奥斯维辛集中营,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,心想这可是臭名昭著的死亡集中营,进去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,而这位叫巴赫纳的前国防军少尉,又是如
何幸存下来的呢?“霍森菲尔上尉,据我所知,早期进入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犹太人,基本都被屠杀一空,他是如何幸存下来的呢?” “将军同志,我刚刚表达得不太清楚。”霍森菲尔继续说道:“其实在距离奥斯维辛集中营几公里远的地方,还有一座集中营,被称为奥斯维辛2号集中营,又
叫比克瑙集中营,巴赫纳就是被送进了这个集中营。”
霍森菲尔的话引起了索科夫极大的兴趣,他望着对方问道:“上尉,那你说说,巴赫纳是如何脱险的?” “巴赫纳刚开始是在集中营里从事苦役,过了一段时间,他被调到了运尸队,就是把那些被毒死的犹太人尸体,从毒气室里拖出来,放在平板车上拖到焚化炉
去烧毁。”霍森菲尔说道:“但这项工作并不是长久性质的,看守们每隔三个月,就会更换一批新的囚犯,而原来的囚犯就会被拖到附近枪毙。 轮到他们这组人被枪毙时,由于人数众多,对他们的枪决分为了三批,巴赫纳就被分配在第三批人里。当看守枪毙完第一批囚犯,开始清理尸体时,他乘人不注意,偷偷地逃进了附近的公共厕所,并藏进了粪池里。他忍着恶臭,在粪池里躲了三天,从上面倒下的粪便淹没了他的脖颈。但为了生存,他还是咬牙坚持
了下来。 第三天的傍晚,天降大雨,他爬出粪坑,跑到了铁丝网旁边,用手在铁丝网的下面挖出了一个可容一个人通过的通道,逃出了比克瑙集中营。逃出来之后,他沿着铁路往德国的方向走,路上经过一个农家时,被善良的农夫发现,不但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,甚至还把他藏在自家的地窖里,直到波兰被苏军占领为止
。”
索科夫等霍森菲尔讲述结束后,开口问道:“那他是什么时候返回柏林的?”
“就在前几天。”
“什么,前几天才回来?”索科夫的眉头紧锁:“就算他是等战争完全结束后,才离开波兰返回德国,也不可能现在才到啊。” “是这样的,将军同志。”霍森菲尔说道:“他在通过波德边境时,被苏军哨兵抓获了。觉得他应该是漏网的德军士兵,就把他关进了战俘营。直到上个月,
遇到一名到战俘营视察的将军,他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,并给对方看了印在手腕上的囚犯编号烙印,这才被放出了战俘营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索科夫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,缓缓点了点头,随即问霍森菲尔:“上尉,假如让他加入警备队,你打算让他担任什么职务呢?” “我可以让他担任我的副手。”霍森菲尔说完这话后,见索科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赶紧又补充说:“他离开军队的时间太长,不适合担任具体的职务,因此
留他在警备队里协助我开展工作,我觉得还是可以的。将军同志,您是否愿意见他一面,如果同意的话,我可以带他来见您。” 索科夫立即联想到对方浑身都是粪便的场景,顿时感觉胃部有什么东西直接冲向了喉咙,他连忙捂住了嘴,免得当众吐出来,有损自己的形象。等情绪稍稍
稳定之后,他松开捂住嘴的手,冲霍森菲尔摆摆手:“上尉,既然不给他安排具体的职务,那你愿意留下他,那就留下吧。” 索科夫答应得如此爽快,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柏林,至于后面负责的人,如果安排警备队的人事,都与自己无关,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,给霍森菲尔等人留
下一个好的印象。 索科夫要离开柏林的消息,知道的人有限,霍森菲尔等人自然不会知道。当他听到索科夫同意留下巴赫纳,连忙起身向索科夫敬礼,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
。
几人吃完晚餐,又聊了几句之后,便各自散去。
索科夫回到房间,原打算继续将剩下的小说写完,但不知怎么搞的,他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。
见无法静下心来写小说,索科夫干脆把笔往桌上一扔,直接来到床上躺下,开始闭目养神。
很快,他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。
在梦中,他梦见自己跟着朱可夫回到了莫斯科。到了莫斯科第一件事,他就是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家里,与阿西娅团聚。
阿西娅看到索科夫的归来,也特别高兴,上前就和他来了一个拥抱,还关切地问他:“这次回来之后,就不会再离开了吧?”
“不离开,不离开。”索科夫回答得非常干脆:“在我们的孩子学会走路之前,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。”
谁知阿西娅把脸一板,有些不悦地说:“你待在我的身边的时候,会不会惦记远在柏林的那个女人?”
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,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,心想难道自己和阿杰莉娜之间的事情,被阿西娅知道了?
就在他心里发慌时,阿西娅指着房门对他说:“快去开门吧,你所惦记的女人来找你了!”
下一刻,门口果然传来了响亮的敲门声。
索科夫从梦中猛地惊醒,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。 很快,索科夫的情绪就慢慢稳定了下来,但在梦中听到的敲门声却没有停止,依旧在有节奏地敲击着。索科夫满脸惊恐地望向门口,心说自己到底是在做梦
,还是清醒过来了,为什么敲门声还没有停止呢?
他定了定神,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了,敲门声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,而是的的确确有人在敲门。
他翻身下床,连靴子都没有来得及穿,就光着脚走到了门边,冲着外面问道:“是谁?是谁在门外?”
“米沙!”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是我,我是阿杰莉娜!”
听清楚是阿杰莉娜的声音之后,索科夫毫不迟疑地打开了房门,果然看到阿杰莉娜就站在门外。 阿杰莉娜的身后,还跟着瓦谢里果夫,他见到索科夫开门,连忙抬手敬礼,毕恭毕敬地报告说:“将军同志,我已经把阿杰莉娜安全地带回来,特地向您复命
。”
“谢谢你,少校同志。”索科夫冲瓦谢里果夫点点头,用感激的语气说:“谢谢你把阿杰莉娜送回来了。”
等瓦谢里果夫离开之后,索科夫一把将阿杰莉娜拉进了房间,并用脚后跟关上了房门:“阿杰莉娜,你们不是应该明天上午到柏林么,怎么这么早就到了。” 阿杰莉娜踮起脚尖,在索科夫的脸颊上亲了一下,随后说道:“你出发之后,瓦谢里果夫少校说你回到柏林,身边没有人负责保护,恐怕会遇到危险,因此我们就连夜出发了。除了途中停下吃了两次饭之外,根本就没有停留,终于提前半天时间返回了柏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