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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约莫睡到了晌午,昨晚很好,她谁也没有梦到。梦里空空,连同昨晚的夜,是一样的寂寥渺茫。
将窗帘拉开,好让阳光进来,她有三日未出门,靠存粮与外卖过活,整个人变得十分的苍白。她实在该晒些太阳。
可这阳光也并不温暖,难道是透过玻璃的缘故,这光线也是冰冷的。
噪音从隔壁传来,好似是搬家具上楼的声音,她被吵得十分头痛。她住在这里也有几年了,她本不爱和人联系,她没去拜会过隔壁,那里也没出来什么人,因而她一直以为隔壁是没有人的。
开了门,探出头去,正有一男子穿着一身运动服,交抱着手,指挥人运送家具。只有一个背影,瘦削挺拔。那运动服她记得,这几日她在一场高定秀上见过,这人穿上倒没有毁了这件衣服,反而另一种味道。
衣冠禽兽。
这四个字,让她忽的想起一个人来,却不敢认。
幸好那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,回过头来,那表情并不惊讶,像是猜到她也会在这里。
粲然一笑,露出极为洁白的牙齿。她一直觉得陈祺笑起来像只狐狸。
说实话,陈祺很少对她笑,大多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,不同于顾淮,他的表情更近似于一种烦厌。她从未想过这个人是讨厌她,她归因于陈祺就长了一张这样的厌世脸。
他这样突然的笑起来,让她感到十分毛骨悚然。
他们总归算是熟人,打小认识,可也就是认识的熟人。两人的交集是很少的,她对于这个男人没有与唐风童北北那种天然的熟络感于亲切感。很久以后,她才明白了为什么,只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确的吓人。
“你搬家了?”她硬着头皮打招呼。
他笑眯眯的,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银丝镜框。
“真巧,以后可以时常见面了。”
她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点真巧的痕迹。
简安被他亲切的语气搞的牙酸了一下。
“需不需要帮忙?”她本来就是想要客气一下,看他这副闲适的样子,看着装修公司忙活,完全不是一需要帮忙的状态。
也就是这样她才敢说这样的话,客气一下就赶紧的结束话题。
“好啊。”
两个凉凉的字入耳,她怀疑自己听错了,还特意掏了掏耳朵,是不是自己最近太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,生活缺乏真实感,导致幻听了。
“我正缺一个人帮我收拾房间呢。”他笑的十分得意。
原来不是耳朵有毛病,她尴尬的笑了笑,想搪塞一下。
“我一直是笨手笨脚的,我去了怕是会起到反效果。”
“没事,我在旁边监视着,给你指点一下。”陈祺绝对是在装傻充愣。
她牙一咬,一副壮士断腕的感觉,去就去罢,长个教训,以后别乱说话就是了。
陈祺的房间刚刷了墙漆,简安怀疑他只是不愿意自己过来吸甲醛才让她过来收拾的,陈祺这种人做得出这样的事情,可是他就紧紧的跟在后面,这个可能性排除了。
其实有一点她特不明白,陈祺放着自己在北山那套别墅不住,干嘛非要跑到市区来住公寓,虽然也能住,但是空间比原来小了两倍三倍不止,疑问归疑问,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,他过来,自然有他的原因,她没兴趣。
顾淮的房子装修风格是清一色的黑白灰,极度的性冷淡风格,陈祺的房子,从客厅看,也有这个趋势,可卧室这风格是什么鬼,她一进来没有被新油漆的味道给呛着,反而是被这满墙壁的骚粉色给吓着了。
“还走不走了。”
要不是后面陈祺催她,她真缓不过这个劲来。这男人的独特品味也实在是太惊悚了,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啊。
谁能知道他私下里是这个品味实在太闷骚了。满屋子的黑白灰里面,守护着一颗少女梦。
她的屋子都没有这个样子,大概回到十八岁还能和这个屋子打一打。
当陈祺将身后的箱子推出来,她看着一箱子的泰迪熊,再次的凌乱了。
“帮我把这些玩具布置一下吧。”
她看着他风轻云淡的表情,慢慢的将额头上快要爆裂的青筋给慢慢的按了下去。大千世界,无奇不有,刚刚她的反应实在是太没有见过世面了。
“好。”她拿起一只熊,抽了下嘴角。
忙活了一下午,她捶着腰站起来,一下子起来,没站稳,往后倒了一下,挨到个坚硬的胸膛。陈祺的手扶上肩膀,他在她耳边说,“辛苦了。”
晚上陈祺留她吃晚饭,据说是他自己下厨做的。
这年头男人都会做饭了,厨艺还是相当的说得过去。反而是女人们懒怠留连庖厨。
她没推辞,回去也是自己觅食,在这儿还好,省的费心打点晚饭。于是就留下来了。
二人本是没话说,也没想得怎么就在一桌子上吃了饭,原来是那么不对点的两个人。可说到底,一切还是对面的男人先起了头。
他习惯左手握筷子,于是她一直没发现。等到他的右手伸出来去拿杯子时,她眼前一晃,发现了他戴着的那个戒指。
是她当初不小心踩坏又给他修好的那个。
是很普通的样式,也没什么牌子,他戴着,有点突兀。看着简安盯着那枚戒指,他喝了口水,放下水杯,看向她。
“怎么了?”
简安这才回过神来。
“不过是看见了那枚我踩坏的戒指,你居然戴上了。”
他抬起手来,端详那枚戒指,“以前不敢戴着,前段时间才想开了,有什么不敢的,不就是一样东西,至多一个念想罢了。”
他眼光里有意味不明的东西闪烁一时间让人有些晃神。
一样东西,一个念想。
“这戒指是女人送给你的?”
他倒是苦笑了,摇摇头,她居然送他的脸上读出了一丝羞涩与愧怍。
可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,下一秒,从他的脸上,那些鲜活的表情像水蒸气一样,很快的无影无踪了。
“与其说是送的,不如说是我自己偷来的。”
“只是她不会知道这戒指原来在我这里。”
他在桌下。暗暗的将戒指摘下,摸着里面刻上的字母,已经有些模糊了。
手心里汗涔涔的,戒指沾了汗水,十分的晶亮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她抬头漫不经心的问。
却不见桌下,握着戒指的,忽然收紧的手。他几乎要将这戒指嵌入骨肉里,却也深知,即使嵌入了骨肉,也仍是疼痛的。
这本不是他的东西,原来就不是他的。
痛极了。
勉强笑一下,他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,似乎在回想,确定具体的时间。
他要努力的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,要努力的回想。那不过是一段尘封的,发黄的,有些老旧的记忆。如若不努力的想,早已经忘了。
连同她的脸,花朵一样的芬芳。
可他清晰的知道,所谓忘记,不过是疗伤喘息的借口而已。忘不了的,忘得了容颜,忘得了气息,可真正重要的东西,从不是这些外界物化的东西。
是心境。心境是忘不了的。
神经将心境嵌入梦境,在午夜梦回时候,将最好的时候不停的重现。这样才能好好的嘲笑当前,嘲笑现在。看看如今他过得是如何的日子。
“啊——好像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。”
他似乎是努力的想到了,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。
“我们的高中吗,是谁,我说不定也认识呢。”
激起了她的一些好奇心,她放下了勺子,认真的准备听个长故事。
说不准呢,也许是很俗套的呢,毕竟是年少时候的傻事。她其实很好奇的,那个年纪,那样的陈祺,是如何的犯傻,总觉得有些不可想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