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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房生辰过了,没多久就是熊蛋蛋的生辰了。
老人们对日历,常分做阴历与阳历,子房如今不懂那个,对他来说,熊蛋蛋的出生是在九月月底的时候,但是等他每次到了那日,熊蛋蛋却不过生日,于是子房迷糊了,后来干脆不记了。
子房迷糊,包氏等人却清醒得很。
阳历十月,是通常一般人的认知,实际那月的阴历九月,才是熊蛋蛋的生日,熊蛋蛋出生在月底交替的时候,日子也比较好记,他出生是在晚上大家都安睡的时候,故又有种说法,他的属相是饱相,命里带了福气的说法,为了这个小蛋蛋的生日,包氏等人也是一番精心准备着,可谁都不告诉他。
他们不说,熊蛋蛋也就自己装着,玩了两天后,就彻底把自己生日的事给忘记了。
阳历十月中旬,日头正是明媚的时候,子房跟熊蛋蛋吃了午饭,就趴在屋顶上躺着,两人都像懒猫一样,掀开了肚皮嗮太阳,风和日丽,阳光暖和,这两人嗮着嗮着,都差点睡了过去,子房懒懒的一个翻身,就看见梅林外,有人骑着马驮着东西朝他们家方向来了,子房揉揉眼,哼了一声,忽地,他猛然坐了起来:“阿酷回来了!阿酷来了!”他喊着,急忙爬下了屋顶。
包氏跟庶大爷还有张丹看他突然兴冲冲的跑去开门,还以为是有什么事,结果没一个会,就看见个年轻人骑马来到他们家门口。
“呀,是小莩啊”庶大爷看清楚年轻人的样子,跟包氏等人忙迎了上去。
小莩名唤蔡莩,从三年前开始出现的庶大爷家门口,只是他每次都来去匆匆,从不再庶大爷家多待,庶大爷只知道他是阿酷的朋友,隔些时候就会帮忙送些东西回来,只是今年蔡莩有好几个月没来了,庶大爷等人都快忘记了他。
子房冲出门去后,就围着小莩身边直打转:“怎么只有你呢,阿酷呢?阿酷呢?”。
“阿酷没来,他还在军中”蔡莩说着,看向庶大爷等人:“之前的时候边庶战事吃紧,我没能过来,这几日边庶战况好转,所以我抽空过来,顺便带了一些东西回来”。
庶大爷笑叹:“这大老远的,又麻烦你跑这一趟,路上辛苦,快进屋喝点茶歇歇吧”。
“不了”蔡莩取下马背上的包袱:“回头我还得赶回去,就不歇了,这些都是阿酷让我带回来的,多半是一些药材,给子房补身用的,这里还有一些东西,也是阿酷让我转交给你们的”。
子房一点也不客气,接过包袱就开始翻找。
张丹跟包氏等人伸头一看,包袱里全都是一些名贵药材,最让他们惊讶的是,另外一个小包袱里,除了一些小玩意,居然还放了银票!!!
“这!这怎么好!”庶大爷当场就惊了。
蔡莩说:“这银票都是阿酷的俸禄,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,大叔你也别觉得不好,他们在军中用度不了什么的,再说比起阿酷,还是子房的身体重要”。
庶大爷沉默着,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包氏眼眶微红:“难为阿酷,出门在外,还一直惦记着家里”。
“没有信……”子房闷闷不乐的看着蔡莩:“为什么没有阿酷,也没有阿酷的信?信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?”。
蔡莩一愣,才说:“哦,信啊,我出来的时候阿酷正忙着打仗,没时间写,所以就没有带信回来”。
子房不悦:“阿酷骗人,阿酷骗人,他说了会让人带信回家的”子房说着,眼眶一湿,就哭了。
张丹忙上前安抚他:“大哥别哭别哭,二哥忙,二哥不是有意的,你看二哥不是让小莩哥哥给你送药材来了吗,大哥别哭”。
“不要药材,我要阿酷”子房越想似乎越难受:“阿酷骗我,我要阿酷,我不要药材,阿酷变坏了,他坏了”。
包氏也急忙哄他:“是啊,阿酷坏了,我们回屋,去给阿酷写信,写信骂骂他为什么要骗我们,子房不哭了啊”。
“好!写信骂他!”子房把眼泪一擦,就看着蔡莩:“你不许走,你得给我把信带给阿酷!下次阿酷不给我信,你也不许来了!”。
蔡莩明显怔楞了一下,才笑着点头:“好,我不走,我在这里等你”。
庶大爷叹:“进来坐会把,要走也不急这一会”。
蔡莩点头,将马拴好,才进了庶大爷家。
房间里,子房提着笔久久没有落下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没收到阿酷的信,他心里难受,一垂头,眼眶里就有东西啪嗒一下掉在纸上,瞬间晕开。包氏看着,心里也疼,她正要说话,子房却低头开始写字。
庶大爷跟蔡莩没等太久,子房就拿着信出来了,他眼眶红红的看着蔡莩,似乎还有些怨气:“你告诉阿酷!他下次不给我回信,我就不要他了!以后不许他再送东西来,不然我就把东西扔出去!”。
蔡莩接过信,看着子房这样有些哭笑不得,他重重承诺,这才跟庶大爷等人告辞。
蔡莩走了,子房才转身回屋,因为没收到阿酷的信,他一整天都心情不好,整个都闷闷不乐的。
熊蛋蛋看他不高兴,抓抓头,也不闹他,晚上吃饭的时候,熊蛋蛋拿着小筷子,给子房碗里放了肉:“爹爹,吃肉!”
子房看他一眼,也给他夹了菜。
熊蛋蛋当即拧眉:“我不喜欢青椒……”
“吃!”子房拧眉。
熊蛋蛋闷了一会,才可怜巴巴的将青椒往嘴里送。
山竹看他那样,摸摸熊蛋蛋的头,一副心疼的样子。
包氏等人看着,眼底有笑。再看子房时,他一声不吭端着碗默默吃饭。
学堂的课,每天都在继续,可是子房这些日子,却再也没来了,崔南观总忍不住往最后一排座位看去,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。
所以这些天,子房不需要新故事了,再去庶大爷的梅林外等,崔南观也担心会引起包氏等人的,而适得其反……眼下的情况,当真是如入维谷进退不得……
时光如梭。
一晃眼,阴历九月,熊蛋蛋的生日快到了,同时崔家来了桃花村也有大半年了,再过三月,就是年下了。
越是这个时候,子房就越是想念阿酷,天天数着日子,希望快点过年,张丹看他望眼欲穿的样子,笑着摇摇头,跟包氏说了一声,就拿着东西走了。
自从上次张丹独自去了金老板那里后,包氏都不再与她同去了,只把张丹交给杜磊,杜磊也是实在,每次都随叫随到,次数多了,包氏也就彻底放心下来了,今日也是,张丹随着杜磊进了镇上,在金老板店里交了货,金老板拿起张丹绣的样品一看,顿时就欢喜得不成:“丹丫头,你这手似越来越巧了,这绣出的活计可比那些绣娘的要好太多了”。
张丹也是跟着玩笑:“那些绣娘我是不敢相比的,不过我也学了这么多年,又有金姨的指导,要是再拿不出手,哪里对得起金姨呢?”。
金老板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头:“妮子嘴甜”。
张丹笑笑。
金老板突然想起什么:“对了,你上次说,你小侄儿快过生辰了,是不是?”。
“是啊,就这两天了”。
金老板笑着,从抽屉里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张丹:“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,你拿去……”。
“这可使不得……”
“什么使得使不得的?”金老板打断张丹,笑着:“这又不是给你的,你焦急什么?”。
“可是……”。
“别可是了”金老板说:“我之前听你说你那小侄儿身体不好,刚好想到我这里,有块水晶石,在我家乡,这水晶石是能帮人治病的,如果有效最好,如果没有效果,就当个玩意,将来当了还能应急的”。
听说有治病的功效,张丹顿时有些心动,只是……
“这东西……太贵重了……”。
金老板笑:“你先别觉得贵重,我这里还有东西可能还要拜托你的,就不知你做不做得来”。
“是什么?”。
金老板说:“这是镇上陈大人家指定要的,是一面屏风,一面想要寿星报喜,一面想要万马奔腾,让我问问你,如果成了,有三百两的银子”。
张丹略一思索,问:“那他可说了,想多久要这屏风呢?”。
“两个月后的二十八”金老板拧眉:“时间够不够?”。
张丹拧眉,沉吟片刻:“时间确实是紧了些,寿星报喜倒是不难,只是这万马奔腾……”。
金老板失笑:“你这妮子,我之前都问过其他的绣娘,人人都道这万马奔腾最是难绣的,还只有两个月的时间,都没人敢接,你倒是不客气啊……”。
张丹也笑:“所以我的要价,才要高一些”。
金老板一怔。
张丹笑说:“八百两,他若是愿意,这伙计我便接了”。
“八百两?”金老板惊讶,同时也有些担忧:“丫头,这可不是玩笑的,万一到时候你绣不出来,这可是要桶大麻烦的”。
张丹只笑:“金姨,你别担心,我既然敢要价,自然是说到做的到,跟你合作了这么多年,我几时失信于你了?”。
金老板认真想了想,最后点头:“好吧,我这就让人去回了那陈大人”。
张丹点头:“行,那我明日这个时候再过来”。
“好的,你回去吧,路上小心一些”。
“金姨不送,您留步吧”。
八百两这个不是小数,放到那些大户人家也是一笔大财,张丹敢开这个口,也是因为她心里有底,现在只需等,看陈府那边给不给得起这个价。
出了金老板的店,张丹走到跟杜磊越好的地方,却没看见杜磊,她转头四下望了望,还没找到杜磊,天际却突然下起了雨,哗啦啦的来得突然让街头众人都措手不及。
张丹一急,转身跑到一处屋檐去躲雨,结果刚钻了进去,脚下不知是绊倒了什么,弄的张丹一个踉跄,猛然朝前扑了过去,却一头……扎进个男人怀里。
那男人半躺在地上,被张丹砸的闷哼一声,张丹只看了一眼,就吓的急忙退开,那男人没动,只是拧了拧眉。
屋檐外头,雨越下越大,哗啦啦的似乎形成了雨幕,将屋檐外头的一切全都隔绝开了。
张丹往后退开,后背被大雨淋湿,才不得已停下步子,戒备的盯着男人看。那男人大约二十来岁,穿着粗衣,长发有些散乱,这头随地而靠的样子有些不修边幅,不过男人的眉眼却颇为好看,只是脸上的轮廓似乎过于刚硬了一些。张丹越是害怕,就越是警戒的盯着男人,却不想这男人倒是突然挣开眼睛,正好对上张丹的眼。
张丹心里一惧,又要往后退开,却听男人突然开口:“再出去就要淋雨了”。
张丹步子一顿,不敢再动。
男人盯着张丹看一会,忽而深深吸了口气,撑着墙面起身,张丹注意看着,发现他的腰上有些暗红,像是血迹沾染在上头,张丹心里狐疑,再看男人一眼,却发现他也低头看着自己,当下急忙转身,缩到一旁,却不想,那男人突然举步,走进了雨幕,旁的话再是没有。
张丹下意识的盯着他的背影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,可同时又觉得奇怪。
既然知道外头下雨,那他怎么还往雨里走?张丹没想出来,那男人的背影却已经彻底淹没在雨中。
这场大雨来的快,去得也快,不过一个时辰雨就停了,杜磊找到张丹的时候,长长呼了口气,他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吓得不轻,张丹朝他笑笑:“杜磊哥哥,你别担心,我没事的”。
杜磊拍拍胸口:“找到你就好了,这雨下得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,好了,我们快回去吧,这个时候回到村子估计天都黑了”。
张丹点头,随着杜磊走了。
只是那马车被雨淋湿了,不方便坐人,杜磊就干脆弄了一些干草铺在上头,两人才动身回去。
天色将黒,村口上,杜磊的马车,刚好遇上从村外回来的崔严。
崔严看到张丹坐在马车上,顿时整个人都绷了一下,张丹一看见他,也是有些脸红。
杜磊不知事,还停下马车跟崔严打招呼:“小哥,你也刚从镇上回来啊?”。
“是、是啊”一看见张丹,崔严就紧张了,不自觉的说话也有些结巴。
张丹听着噗嗤一声笑了。
崔严更是不好意思。
杜磊笑笑:“要不,你上来吧,我带你一程,这进去都还有一截路呢”。
“这……”崔严不好意思。
张丹的脸色更红。
杜磊笑着:“来吧来吧,都村里的人,怕什么”。
杜磊热情相邀,崔严不好拒绝,可一看张丹他就觉得紧张……
张丹看他两眼,想了想也说:“杜磊哥哥都叫你这么多声了,你就上来吧,不然天黑了也回不去”。
“是啊是啊”。
“那……那谢谢了”。
马车晃晃悠悠。
车板上,崔严跟张丹各自坐在一边,相互都是一副憋红了脸,不敢说话的样子。杜磊背对两人全然不知,他只管架着马车。
崔严忍不住看了张丹两眼,才迟疑着问她:“你、你也是从村外回来的?”。
“嗯……”张丹道:“去镇上买点东西,没想到下雨了就回来晚了些”。
“那你可淋着雨了?”崔严似乎有些焦急,叮嘱起来也不结巴了:“要是淋了雨,回去可得弄点姜汤喝下,不然病了可就不好了,尤其你还是女儿家,身子单薄更应该小心才是”。
张丹闷闷的嗯了一声,不说话了。
崔严看她脸色更红,才反应过来自己僭越,当下也是逼红了脸。
杜磊停下马车的时候,看他们两个都脸色通红像是被过红虾似的,不由得满脸狐疑:“你两这是怎么了?怎么都脸这么红?”。
“没、没什么”崔严又开始结巴:“我就是被热的、对、热的、热的”。
杜磊狐疑:“热的?之前不是下过雨吗?怎么还热了?”。
崔严:“……”。
“噗……”张丹被逗得失笑,她看向杜磊:“今日不早,我就先回家了,明日还得麻烦杜磊哥哥,同一时辰带我进镇一趟了”。
杜磊爽快:“好说好说”。
张丹道了声谢谢,又看了崔严一眼,这才转身走了。
崔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,才忍不住问杜磊:“刚好我明日也有事要进镇,可否也带我一程?”。
“好啊,那明日辰时,你在村口等我就是”杜磊倒是爽快,完全不知道崔严的心已经飞了起来。
张丹回了家里,似也欢喜得很,她站在门边,完全没有注意到子房站她身后,正满脸狐疑的看着她,待得张丹傻笑过了,猛然转身时却被子房吓了一跳。
“大、大哥你偷偷躲我身后做什么呢?吓我一跳!”。
子房歪歪头看她,突然来了一句:“我是不是要有妹夫了?”。
张丹一怔,顿时脸色通红,她娇嗔:“别胡说!”。
“那你一副思春的样子?”。
“你!”张丹被他堵得脸色已经成了猪肝。
子房抓抓头,伸手要去开门:“我看看妹夫是什么样子的,我看看,看看”。
“大哥!”张丹急忙拉他:“哪有什么妹夫,你别胡说,不然小心回头我让阿丑不给你饭吃!”。
子房一听顿时委屈了:“不给饭吃好饿的”。
“那就不能乱说话”。
子房点头:“那不许断我粮食”。
“那就要听话”。
被张丹用粮食威胁,子房委屈得很,可是为了粮食又不能说话,一整日他都闷闷的,张丹看他那样有些心疼,可以想到他现在口无遮拦的又不敢心软,转过身只当没有看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