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馨娘一行美女到余杭县城的次日,她们在并不算大的城里四处闲逛招摇,街谈巷议之声四起,柳永一时间成了艳羡的对象。
一个小小的县城里,杭州出色的美女扎堆出现,这道风景本就是一奇,又是冲着一位占着肥缺的盐官而未,那简直就是奇中之奇。
柳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可惨了,一顶艳福不浅的帽子不知不觉地便飞来强行戴在了头上,而挤得他梦寐以求的小小乌纱歪在一旁,尤其是那些盯着肥缺位置的眼睛,像放大镜似地查找于人不利于己有利便于抢班夺权的法码,查找可以压死人的那根稻草。
柳永在余杭的形象给人如此之深刻,谁会忘了他?
从此,余杭县特地为柳永立起了一块人心的碑碣:一个花花公子,违背朝廷规矩,四处拈花惹草,八方风流成性,真是大逆不道,无法无天!
就是这样的血盆大口无形地张着,伺机向柳永下口。
而正直无私的同僚们正是这张大的血盆大口中锋利的牙齿,这些牙齿在朝廷规矩的磨石上面磨得尖利无比,轻而易举地扎进肉里可以让人昏死过去,扎破血管让血浆迸射而出直到流尽,甚至可以扎进骨头抽出骨髓验一验骨质里的成色。
申时左右,柳永一身尘土急忙赶回余杭县城,离县城还有十余里地的一个山坳里,他实在是劳累,又很疲惫,便在路旁找了一棵树下有石片的地方坐了下来,将盐场赠予他的装水的竹筒立在身边,他无心于沿途的花花草草,无心于鸟叫虫鸣。
一位年轻男子则专门停将下来。他的三个同伴则围绕在树的四周,那年轻人低头看着疲惫不堪的柳永,便用极不礼貌的喂喂喂来招呼柳永。
柳永听到如同唤狗一般的声音。也无心过问,也没有力气过问。他仍闭目养神,随他好了!
那年轻人很是过份,嘴上问道:“这不是盐官柳老爷吗,奈何亏虚成如此这般?”
柳永哪管他要说什么,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。
那年轻人真乃得寸进尺,干脆坐了下来,阴阳怪气地道:“柳大官人有钱有势,风流倜傥。到处祸害信女,应该精神不济,体能不济,留着一口气就算万幸了!”
柳永听如此之说,并没有引起重视,误以为胡言乱语,破嘴犯贱而已。于是,他闭目问道:“年轻人,自己心里所想,当着脏水泼向别人吧?”
那年轻人的同伴之中有一人则明火执仗地斥之曰:“说的就是柳大官人你!”
柳永不得不睁开眼。奇怪地问道:“吾刚来此地数日,尔等认识我了解我吗?”
“认识!能不认识吗?”年轻人直言不讳地道,“汝可了不得。死性不改,美女成群,妻妾成堆,小小的余杭县城都成了你的后院了!”
柳永原来还以为他们认错了人,闲扯淡而已,听如是之说,他还能坐着养神吗?他瞪大眼睛,右手食指弯曲地指着自己,奇怪地问曰:“我?”
那四个人一阵狂笑。而路过的行人见此情境,也驻足来看热闹。
那年轻人可得意了。他指着柳永,发动怂恿群众道:“此人乃盐官柳大官人。大家看像官,还是像嫖客?”
如此一提醒,路人便与县城中街谈巷议的艳事联系起来了,这下可热闹了,骂的骂,挖苦的挖苦,嘲笑的嘲笑,诅咒的诅咒。
一位老者气愤地指着柳永,教训得唾沫四溅:“谁家没有姊妹,妈总有吧,四处祸害人,枉自背了一张人皮,变畜牲去吧!”说完,还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,咬牙切齿而去。
此时,陪同柳永下盐田的两个中年陪同急匆匆地返了回来,见此阵仗,钻进人堆,扶起柳永,大声喝道:“尔等干什么?尔等可知柳爷忙了两天,为盐民解决生产问题,累成这样,休息片刻,还遭尔等奚落,良心何在?”
在官官相护的嬉笑怒骂声中,那群人便扬长而去。
柳永气得不行,无端遭人轻蔑,无端被污人清白,真是太莫名其妙!
回过身来接柳永的陪同人员也纷纷为之抱不平,并安慰道:“不必理会,柳爷刚到余杭几天,为了盐田,为了盐民,劳心劳力,披星戴月,如此辛苦,还无端受辱,岂有此理!”
柳永并没有因为安慰之言而内心有所缓解,他无需回首瞻助自己的来路,都很清楚自己的轨迹,他的心纠结在一起,跳得特别厉害,还有隐隐作痛的感觉。
柳永并没有失去基本的判断:他与余杭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了解,更是前世无冤,近世无仇,今日无恨,人家凭什么诬枉于你!他越想越不对劲。
走着走着,路边的野花虽然绽放得很是狂野,草色虽然青绿得逼眼,树木茂盛得形同华盖一般,这些都使柳永感到刺痛,嘲笑,碍眼,与之畸形生活的对比,他在心里叹息着,拖着沉重的步伐,不自觉的用手揉搓了几下心口。
柳永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,头脑眩晕,突然一个信号冒将出来,坏了,他的人突然清醒了,画面也清晰了起来,糟了,文静高雅,漂亮大气,人见人爱的馨娘浮现在眼前。
不,我的天,不是一个馨娘,恐怕是无数馨娘,才会具有如此巨大的爆炸性能量。
他心中着急,力气爆发了出来,加紧赶路,将两个陪同远远的扔在身后。他心中一阵抽搐,难受死了,难过死了,难以忍受,一切都晚了,晚了,来不及了!
柳永啊柳永,他在心里骂着不争气的自己,骂着走上歧途的过去,可以想见,余杭刚刚发生过地震,说不定地震还在延续,还在加剧,在他看来,这种残酷的地震,会在余杭继续震下去,而且级别会越来越高,直至天塌地陷,把他柳永埋葬在无底深渊。
他越想越害怕,这也太凄惨了吧,太无情了吧,一定是有情引发了无情,而且达到了绝望的程度,他不甘心,他不能在无底深渊中死去,更不能死了之后,还在烫人的地温加热中加速腐烂,加倍腐臭,污染正常人的呼吸空气,让他柳永遗臭万年!
两位陪同气喘吁吁地追赶着,他们先后要求停下来歇息片刻,柳永仿佛没有听见似的,不知哪里来的精神,哪里来的力气,他越走越快,兴许当年在延州边陲训练出来的劲头被激发了出来,在此时派上了用场!
回到城里,来了署衙,还没喘气匀称,那官样的兵爷便找了来,说如此。柳永当面谢过,拔腿便奔了出去。在出署衙不远处遇见两位快走不动的陪同,柳永告之曰:“去向太爷复命,并代信说我择机汇报。”说完便急匆匆地赶往余杭最大的旅店。
途经旅店近处的餐馆对,远远地看见一班穿红着绿的美女正在餐馆门口逗留,老远便看见了馨娘也在向他来的方向张望。
近了,近了,馨娘拍着大腿笑道:“好狠心,怎么才来!”随着馨娘的奔跑,一群美女向柳永飞奔过去。
馨娘抓住柳永的手,想投入他的怀抱,柳永用手阻止并悄言道:“不可!”
“有何不可?”馨娘嘴上问着,可他没有继续亲昵的动作,而是展开了审问,“又在何处风流快活去了,弄得人不人,鬼不鬼的!”
柳永无可奈何,带他们走进餐馆,馨娘还在追问,仿佛没有结果誓不罢休似的!
柳永怎能争得过一群百灵鸟,终以嘲笑中的默认收场。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