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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曾经召开了一场临时记者招待会,但是拒绝了记者直接采访病人,只由远方对两位生还者的近况提出一份简报。
值得一提的是,医生迟迟不肯为白幻幽开出一份健康诊断书,而且坚持无论如何,她必须在住院一周以便观察。医生的论点是,因为她数天没有进食,因此身体需要一套循序渐进的进食法,然后才能再恢复正常的新陈代谢,而整过过程需要在严密监视下进行。
能活着从雪崩下逃生的感觉真好,白幻幽曾经躲出去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给顾天熙和欧阳聿修。只是,前一个,在接通前,她就已经慌张的挂下:而后一个,在接通后,却被人严厉的挂上。
她忘了,欧阳聿修有工作,兰芊薇自然不会允许他在拍摄时接听完全陌生的越洋电话。罢了,至少,她还活着。
于是,生命又开始令人感到美好,不管现实到底是怎样的残酷,她还是要努力走下去。瞿靖估在离开前,给她送来了素描本和ipad,让她在病房里不会感到孤单和寂寞。
她忙碌地在纸上画着,直到护士将晚餐送进病房时,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,时间流逝的竟是如此之快,她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在平常人眼中,面前这碗蒸气缭绕的清汤和轻轻晃动的透明洋菜冻,大概平淡无味,刺激不起任何食欲。但是,她却将它们视为一顿丰盛美味的大餐。她低头凝视着眼前的盛餐,下定决定不再将任何食物视为理所当然。
“angee。”埃里维斯的声音比任何食物都更能使她恢复活力。
“埃里维斯?”白幻幽看着他身上单调的绿色罩袍,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,惊喜道“你好些了?”埃里维斯倚着病房的门口,低声道“瞿靖估走了?”“嗯,刚走不久。”她朝食盘点点头“你用过晚餐了么?我可以分给你。”
埃里维斯微微一笑“你留着自己吃吧,我不饿。”
“你怎么有办法说你不饿?我想我永远不会觉得饱。”
埃里维斯笑了起来“我那位管家想让我惊喜,就买了一口袋的汉堡薯条给我。说真的,上次吃还是几年前。我看着它们是那么的香气扑鼻,就一口气把那些汉堡薯条还有鸡块全吃光了。”
“鸡块?薯条?还有汉堡?”白幻幽渴望地呻吟着,觉得自己的口水已经快流出来“我也十几年没有吃过了。快告诉我它的味道怎样?”“一级棒!”白幻幽立刻嘟起嘴,委屈地揉了揉腹部,将小桌上的餐盘往一旁推了推。埃里维斯在她身边坐下,指着洋菜冻“那个尝起来怎么样?”“你吃吃看。”白幻幽拿起汤匙盛了一勺,然后递到他唇边,坚持道“保证让你记忆深刻,嗯,意犹未尽。”
埃里维斯眼中一柔,张口吃下洋菜冻,但是,那种滚过舌尖的感觉让他顿时僵在那里,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坨洋菜冻。
“味道不错吧?”“让人记忆深刻。”埃里维斯努力咽下去,看着白幻幽一脸委屈的模样,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“我知道你嘴谗厨艺又好,吃这些饭当真是为难你。等你身体好了,我带你出去吃大餐。”
“好吃的?”
“好吃的。”
“有好多好多肉?”
“好多好多肉。”
“饭后有甜梨”
“巧克力的。”埃里维斯伸出手揉了揉她凌乱的短发,就像是抚摸一只慵懒的猫咪“我稍早的时候过来看过你,只是你一直留在四比。好不容易出来了,瞿靖估又在陪着你,我也不方便打搅,所以拖到这会儿才来看你。”白幻幽一边哭丧着脸吃着洋菜冻,一边小声说“他是我的主治医生,有些情况必鼻通知他。而且,我服用的一些药都是尚在试验阶段的新药,贸然停药换药会很麻烦。而且,身为病人,遵循医嘱是必须要做到的,否则,后果不堪设想。
埃里维斯沉默了一下,缓缓道“我知道你有事情要查,但是,你要明白,瞿靖估的能力再大,他也只是一个医生。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,必然会带来危险。”
他的一番话让整个病房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,白幻幽内心的瑟缩一下子就攀升起来“你明天就能出院么?”“对,大概吧。”埃里维斯知道白幻幽为何转移话题,他也没打算立刻就说服她,因为,他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查。在此之前,他必须将她留在医院里,除非一切指标都回归正常,他再也不想在icu外看着那些医生一遍一遍的对她实施电除颤。
“我的手指有几个地方被冻伤。”他举起一只手给她看“除此之外,其他的状况都还好。他们告诉我,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。”“严重么?会不会对以后有影响?”白幻幽担忧地看着他的手,她知道,他的冻伤完全是因为在小屋中他一直坚持不懈地挖掘着那些雪。
“也许以后不能做那些精细活了。,…埃里维斯轻笑着“哎呀呀,这可怎么办呢,我还想把你给我的手抄本菜谱每个菜都做一遍给你吃呢。”“你要是真能做出来,才是奇迹呢。”白幻幽撇撇嘴,很坦然地说道”“反正,我和欧阳大哥根本都不指望你能变成大厨,所以,还是我们负责做饭吧。”至少那是人能吃的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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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他们之间突然变得这样诡异,有如他只是礼貌上的作此一问?为何他的态度会是如此的不同?
白幻幽知道原因,他们已再度回到〖真〗实的世界,突然间所有的旧教条和生活规范都回归原位。他们不再是与世隔绝的人,一切皆已改变。他不再是那个埃里维斯…她的朋友,她的救星,她的这当中有许多〖道〗德规范和礼节问题,是必须被考虑的。
白幻幽记得赤裸地躺在他怀里是同感觉,她仍清楚地记得,他揽着她,吻她,抚摸她的感觉。但是,现在他没有拥抱她,自进病房以后,他没有丝毫意思或是行动想要碰触她。一起被埋在幽暗的小屋时,她需要的只是去感觉及反应,但是,在病房的强光下,她却无法做出反应。
〖真〗实的世界比满山白雪更彻彻底底地困住了她。
埃里维斯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。
白幻幽的表情僵硬又不自在,一点也不像是曾被他用在怀里,融化在他爱抚下的女人。埃里维斯憎恨此刻窘困不安的气氛,他不要她有任何的不适。
自获救以后,埃里维斯一直在想她,并且等待来看望她的人离去,好让他们有一些时间独处。他想抱她,吻他,向她也向他自己证明,在小屋中发生的一些不止是在做梦,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愚蠢之极。
埃里维斯觉得自己该想到白幻幽可能觉得有些后悔,连再愚笨的人也能看出,她对欧阳聿修的用心。也许,他本身也该觉得有些后悔,但事实上,他没有那种心情。埃里维斯很清楚,想要他们两人之间建立起真正的关系,并不是一件易事。天知道,他自己就正深陷复杂的家族纠纷之中。他想要确认,却又不敢确认,之前所遇到的一切危险根本不是天灾,而是某些人的恶意之举。
他不想她再遇到任何风险,化宁愿自己去替她调查真相,反正这本就是他正在做的事情,现在只不过是要进展多告诉一个人而已。
他们之间的发展太快了,也许确实是太快了。而比较保守的说法是,妨碍他们关系发展的因素一是卑么独特。然而,那妨碍不能制止他确定自己的感情,或制止他清楚自己的欲望。
事实上,埃里维斯一生从未如此确认过,对任何事都没有过。但也许自以为白幻幽和他有同样的想法,是有点一厢情愿。
或许,白幻幽只是对他心存感激。他救了她一命,因而她对他心存感激。
在小屋里的两个个体,与外界隔离,独处一室,他们以为将双双死去。在那时,她是需要他的,她仰赖他获得安全感,她曾是那么的恐惧和脆弱,而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人就是他。
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虽然犹如天雷勾动地火,但是,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,快到让人混乱、困惑,以至于产生误解。而他又如何能利用发生在那阴暗冻人的小屋的事情,来要求她,占有她?
虽然听起来有些可悲,但是埃里维斯仍想鼓足勇气向她表白。他要她的程度强烈到愿意做任何事,只为能和她共度一生。
他到底是哪根筋儿不对?为何看不出结局只能这样!正常状态下,白幻幽是属于欧阳聿修的,可是,他知道欧阳聿修根本没有办法独占那个女人。虎视眈眈的人,又岂止他一个。
可是,如果不是因为雪崩和她救了他,才侥幸发生那样的事。否则,她根本不会注意他,毕竟,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文化差异。
或许,她对他只是一时迷乱……
也好,那可以为两人省去尴尬和痛苦,他可以跳出编织的美梦,任她离去。他这么做只因他爱她,只因他毫无选择,只因他宁愿将她快乐,也不愿拿一个无法持久的承诺来死缠她。他必须走开,虽然这将犹如宣判死刑般痛苦。
“angee么?”埃里维斯终于开口说话“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们该谈谈,谈谈关于在小屋里发生的事情。”
白幻幽将面前的托盘往旁边一推,她往后一靠,浅笑道“我在听。”“……也许,我们不再有别的机会……但……”埃里维斯被心头的狂想逼得只得阖上眼库“但你没什么该觉得不自在的。我们做的事是必须的为了生存。只是后来的事情变得有点疯狂,我不要你觉得自己……自己该负任何责任。”
“我懂了。”白幻幽轻声低语,心里觉得此时比埋在深雪中更冷、更孤独。
“angee来,你就是我的阳光。”埃里维斯继续说下去,心中的痛楚有如一道复发的伤口,但是,他强迫自己结束话题。“如果没有你的支持,我是无法存活的。”
白幻幽发出一声既感慨又毫无幽默感的笑声“是你把我从雪崩中拉出的,难道你忘了么?”
埃里维斯设法使自己微笑,只是,挤出来的声音紧绷干涩“我只是想来说声谢谢,同时确认你一切安好。”“我很好,埃里维斯。”白幻幽低语,隔着窗子,她凝望着窗外那一片冰冷的荒凉雪景“我也谢谢你”让一切回到原点。
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,白幻幽长吁一口气,没错,这正是她希望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