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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难不成是哪位王爷出巡……”正当董祖常想到这里时,却听到自己身后有人笑了一声:“真不愧是董家公子,家学渊源,一来了就看画儿……佩服佩服!”
此人的说话声清朗明透,语声却丝毫不见高亢,反而就像是耳语一般。
等到董祖常猛然间一回头,就看到一个白衣公子从大殿后面走出来,慢慢坐到了居中的主位上。
董祖常这才连忙往回走,过去跟此间主人见礼。
施礼之际董祖常用眼角余光仔细观瞧,心里却是越发摸不着头脑……这位主人居然是极年轻的一位公子,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二十岁。
不过这个人的表现却随意得很,他并没有起身,而是笑着抱拳还礼,随即便轻轻摆手,让董祖常在一边坐下。
这之后这位公子,也就是此间的主人,示意下人给董祖常上茶。
董祖常打量着这位公子,就见这人身上的气质温润如水,不拘谨,不怠慢,不傲然,不做作,似乎都不怎么抬头看人,却有一股难言的威势从他身上透将出来。
在他的身边,自己见过的那位小厮正在旁边侍立,另一边还站着一个人……好家伙,又是一个气度内敛的帅小哥!以董祖常的眼力看来,别说是眼前这位主人,就算是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拿出来,满松江城里也没有一个这般人物!其实他还真猜对了,居中坐得这位主人当然不是别人,而是咱们的沈大少爷沈渊。
至于他旁边的那两个精彩之极的小厮,董祖常眼力还真不错,一位是崇王世子朱常津,一位是崇王府仪宾李域!这俩人都被沈渊带到了松江,假扮沈渊身边的下人,就以这两位身上的气质,那还能错得了?
片刻之后一位侍女从后面出来,等到她为董祖常奉茶之际,董祖常抬头一看,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,神情一阵恍惚……这不是自己所见那位碧纱马车中的女子,却是另一位绝代佳人!之前他在马车里看到的,其实是精心装扮之后的苏小棠姑娘,而现在出来奉茶的这位,却是寒香舫上的花魁……孟晓妆!孟晓妆身上的妆容可是十分有讲究,虽然她身上穿的是侍女的衣服,却是精心剪裁,处处与她身材相合。
姑娘脸上看似并没有太浓的妆扮,实际上这种看不出来的妆容,这比浓妆更要费上四五倍的功夫。
所以当孟晓妆姑娘假扮的侍女走出来之际,她看似一片清纯淡雅,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。
可是她的动作姿态,任何一点细微之处,却都浸透了孟姑娘的绝妙心思。
只要想一想,就知道这有多厉害了!此时的沈渊看着孟晓妆端着茶盏出来,露面就是一个碰头彩儿,他心里自然是暗自好笑。
而董祖常这小子,现在已经完全懵了!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……就碧纱马车中这样档次的美人,不知道这位主人的府里,还有多少!让他梦寐以求、毕生都难得一见的佳人,在人家的家里却是拿出来一个赛过一个。
他认为是红颜祸水、绝世容颜的这般女子,在这里却不知有多少!说实话董祖常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吃惊而已,他在进庙之前心里的想法,到现在已经彻底的烟消云散了。
还什么仗势欺人,谋夺人家的女子?
还什么阴谋诡计,想把那个佳人弄出来?
就凭人家的底蕴,他还哪里敢打这样的主意?
在这一刻他端过了茶盏,手里的茶杯和茶托却相互碰撞,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声响。
董祖常连忙用手按住了茶杯,也不管是什么茶,囫囵喝了一口之后,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。
饮过茶之后,他就听上面的主人笑着说道:“董先生无需介绍,我已经知道了,您是玄宰先生家中的公子。”
“在下姓赵……”“嗯?”
等到这个姓氏从主人的口中吐露出来,却让董祖常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!“赵公子?
那个价值三万两银子的翡翠盒子!”
“原来是他!”
在这一刻,董祖常的心里更是毫无怀疑。
之前的好多日子里,董祖常心里就老是想着那个送人翡翠盒子的赵公子,觉得那个孟仙辕真是撞了大运,才有这一般的好运气。
可是没想到如今这份好运,竟然真的落在了自己的头上,之前那个送人翡翠盒子的赵公子不是眼前这位,又会是谁?
“此人处处透着不凡,今日能见到他,恐怕是我的机缘到了!”
董祖常想到这里,随即打起精神振作心神,笑着和这位赵公子攀谈起来。
董祖常家学渊源,肚子里面的货色倒也不少,两人之间又有董其昌这样的纽带,所以谈起话来也是毫无芥蒂。
说起董其昌,这位赵公子却是佩服得很,一再说董其昌是当代绝无仅有的书画大家,后世必要千载留名的人物。
这董祖常听到他对自己父亲不停地推崇,心里得意之余,更是暗自大叫正好。
于是话题便在董其昌的身上展开来。
等到董祖常问这位赵公子,他收藏的这些画作都是从何而来时,他却笑着答道:“都是先辈传下来的。”
“到现在也就是这些画儿还能挂一挂,有些东西传承日久,已经是破旧不堪,拿出来都嫌丢人。”
董祖常此时把这一字一句都听到了耳里,记在了心间,心里暗自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分析,这位赵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。
天色渐晚,眼看着茶也喝过了,话也聊得差不多了,赵公子说他倦了要回去休息,请董祖常改日再过来叙谈。
顺便他还让董祖常向他老爹致意,说是有机会定要设下酒宴,请这位当世书画大家当面赐教。
于是董祖常就这样被人请了出来……话说在大明朝,这种撵客人走的行径,可以说是十分无理,董祖常更是这一辈子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。
不过不知为什么,他却感觉到这一切好像是理所应当。
人家也没觉得失礼,他也觉得是完全正常的,这倒是奇怪得很!等到董祖常从下人手里接过马缰,重新跳上马之后,当他再一次走上这条石板路,这回他算是明白了,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铺一条路了。
就以这家主人的做派而言,就算是把路一直从这儿修到南京去,他都不觉得稀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