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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臭男人,你家的这个孩子,是不是脑壳有病?”
苏苏小跑着进入书房,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才消失,真奇怪,她竟然被一个五六岁的稚童盯的浑身不自在。
“你才有病呢,你全家都有病。哦,忘记你家人早就没了。”
许七安毫不留情的回怼,他已经忘记当初婶婶的一句戏言,认为苏苏是在埋汰小豆丁。
“吱.......”
许七安关上书房的门,本想给李妙真倒一杯茶,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验尸,不是喝茶的时机,就没有给客人奉茶。
李妙真也不废话,掏出地书碎片,轻轻一抖,一道黑影落下,“啪嗒”摔在书房的地面。
五感敏锐的许七安,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。
他盯着无头尸体看了片刻,问道:“他的魂魄呢?”
仅凭一具无头尸体,说明不了什么,李妙真既然说是大事,那肯定是利用道门手段召唤了魂魄。
李妙真一拍香囊,一缕青烟袅袅娜娜,在半空化作目光呆滞,面目模糊的中年汉子,喃喃道:“血屠三千里,血屠三千里,请朝廷派兵讨伐.........”
天宗圣女脸色沉重,“他的魂魄有损,想知道后续的内容,只有养魂,根据魂魄的残缺程度,最少得两个月。”
许七安看她一眼,“呵”一声:“两个月后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李妙真瞪眼:“那你说该怎么办。”
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有这么一个线索,没头又没尾,怎么探究真相?
苏苏黑白分明的美眸,款款凝视,她知道以许七安的破案能力,肯定不会像主人这样一头雾水。
对此,苏苏又期待又好奇,想知道他会从什么角度来剖析。
许七安略作沉思,俯身除去尸体身上的衣物,一番审视后,说道:“不出意外,他应该是北方人。”
李妙真眸子瞬间亮起,追问道:“依据呢?”
她旁观无耻的三号检查尸体全过程,却没有得出与他相同的结论。
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从外貌和皮肤能够看出死者是何方人士。没了头,鬼魂的脸过于模糊.........因此想要判断这具无头尸体是哪里人,就得从身体细节来验证。”
许七安抬起尸体的右手,道:“你们看,此人除了掌心的老茧,食指也有一层厚厚的茧,使刀和使剑都不会产生这种茧。”
苏苏和李妙真定睛一看,果然如此。
绝色女鬼眨了眨美眸,娇声道:“那使的是什么武器,莫要卖关子嘛。”
李妙真则露出恍然之色:“是弓。”
不愧是在军营里待会的女将军,反应很快.........许七安点头:“没错,此人擅射。”
苏苏歪了歪头,反驳道:“就凭这个如何说明他是北方人,我感觉你在胡诌。擅射之人多的是,就不能是军队里的人?”
李妙真点头赞同。
“对,苏苏姑娘说的有理。比如,你身边就有一个擅射之人也不是军队的。”
许七安挤眉弄眼了一下,手上动作不停,分开无头尸体的双腿,说道:
“你们仔细看,他大腿根部没有茧子,如果是长期骑马的军伍人士,大腿处是肯定会有茧子的。不是军队里的人,又擅射,这符合北方人的特征。大奉各地的江湖人士,不擅长使弓。”
北方人擅弓箭,即使是普通的成年男子,也能开弓。据许七安的了解,北方几个州的江湖人士,出门的标配是刀和弓。
有时候,甚至可以没有刀,用匕首和短刃代替,但不能没有弓。
这时,苏苏又想出了一个反驳的说辞,道:“或者,是弓兵呢。”
许七安嗤笑一声:“谁会派弓兵来传信?没猜错的话,这人多半是北方的江湖人士。至于他想传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,受了何人委派,又是遭谁的毒手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李妙真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,欣慰道:“那他的事就交给你去处理,身为打更人的银锣,理当处理这些事。”
苏苏也跟着松了口气,觉得这个臭男人虽然好色又讨厌,但本事真不赖。
一番分析有理有据,她还是很服气的。
自己和主人一头雾水,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查,但交给这个男人后,立刻便有了线索。
尽管苏苏时常埋怨李妙真多管闲事,尽管她喜欢吸取男人精气,但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善良的女鬼。
无头尸体的事,若不能妥善处理,她和李妙真都会有心理负担。
因此,这就凸显出许七安的好,能带来那么一丢丢的安全感。
...........
给李妙真和苏苏安排了客房,再吩咐厨娘准备一些点心,许七安返回书房,把尸体收入地书碎片,讨要来了残魂,骑着小母马,前往衙门。
“我记得魏公说过,北方战事频繁,大奉接连打了败仗,文官上书弹劾镇北王,却被元景帝强行甩锅给魏渊,摘了他左都御史的帽子。
“血屠三千里啊,不敢想象,这种大事........为什么我之前没听说过?事关重大,要及时禀告魏公。”
小母马狂奔着来到衙门,许七安把马缰递给门口值守的吏员,匆匆赶往浩气楼。
“许银锣,魏公刚下令准备马车,要进宫呢。”楼下的守卫回复。
要进宫啊........进宫也是和元景帝还有文官们扯皮,浪费时间........许七安板着脸:“废话不要多,进去通传。”
“是.......”守卫识趣的跑进楼里。
得到侍卫的确定答复后,许七安单手按刀,登上台阶,看见魏渊端坐在桌案后,蕴含着岁月洗涤出沧桑的眸子,温和平静的看着他。
他还是一袭青衣,但上面绣着繁复的云纹,胸口是一条青色蛟龙。
这是魏渊上朝,或进宫面圣时穿的朝服。
“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,有事快说。”魏渊和心腹说话,语气不怎么客气。
“既然魏公这么赶时间,我就长话短说了。”许七安心肠也不好,直接掏出玉石碎片,轻轻一抖。
啪嗒......无头尸体坠落在干净整洁的茶室了,污染了洁净的地板。
魏渊有些被惊到了,眼角轻微抽搐,沉声道:“怎么回事。”
“李妙真今日抵达京城,目前借宿在我府上。”许七安道。
“嗯!”
魏渊颔首,对此并不关心,盯着无头尸体看,淡淡道:“但和这具尸体有什么关系?”
许七安咧嘴:“关系大了,这具尸体是她在距离京城八十里外发现的,被人一刀斩去首级,干脆利索。
“李妙真这个人呢,又好管闲事,于是召唤死者残魂,问明情况。谁知.......”
他刻意顿了顿,想卖个关子,但见魏渊脸色不太好看,心里一突,害怕自己下下下个月的工资会因为出门先迈左脚,而被扣除,当即说道:
“魂魄说了一句话,嗯,魏公您自己看吧。”
他取下李妙真给的香囊,解开红绳,一股青烟袅袅浮出,于半空化作一位面目模糊,眼神呆滞的汉子,喃喃重复道:
“血屠三千里,血屠三千里,请朝廷派兵讨伐........”
魏渊瞳孔倏然收缩,紧盯着残魂,目光锐利无比。
他沉默几秒,道:“你有什么线索。”
这不是疑问句,是肯定句。似乎笃定许七安必定有所发现。
果然,他赏识的小银锣从未让他失望,许七安汇报道:“卑职初步断定他是北方人,进京报信的途中遭遇杀害。”
把自己的推测详细的说了一遍。
“大奉近来并无战事,除了北边,魏公,北方的局势恐怕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糟糕。可朝廷却没有收到相应的塘报?”
“没有。”
魏渊摇头,眉头微皱:“你怀疑镇北王谎报军情?”
许七安看了眼魏渊,“这并不值得奇怪,卑职奇怪的是,如果镇北王谎报军情,为什么衙门没有收到情报?”
打更人的暗子遍布九州,血屠三千里这样的大事,怎么会完全没有消息?
“年初时,我把大部分的暗子都调配到东北去了,留在北方的极少,消息难免堵滞。”魏渊无奈道。
暗子都调派到东北了?魏公想干嘛,打巫神教么.........许七安恍然,不再追问,“那魏公觉得,此事怎么处理?”
魏渊看一眼屋角摆放的水漏,道:“我先进宫面圣,尸体和魂魄由我带走,此事你不必理会。”
等许七安点头,他又道:“李妙真既已来了京城,那么天人之约很快就会结束,京城的治安会好很多。
“这段时间不知道混进来多少打探情报的谍子,好在有监正盯着,翻不起什么风浪。
“你让李妙真注意些,非常时期,不要随意出城,不要惹是生非,防备一下可能会有的危险。”
“可能会有的危险?”许七安反问。
魏渊再次看了眼水漏,语速极快的说道:“我只告诉你她可能遭遇的危险:一,危险来自朝廷。二,危险来自别国谍子。原因你自己想,我必须得进宫了。”
他劈手夺过许七安手里的香囊,快步离开茶室,边走边吩咐吏员:“带上尸体,与我一同入宫。”
............
御书房。
除元景帝外,首辅王贞文、户部尚书以及其他三品大员、公爵勋贵和都给事中,总共十六人齐聚。
脸色苍白的褚相龙站在群臣之间,微微低头,默然不语。
他服用过司天监术士给的药丸,很快就能下床行走,但经脉俱断的内伤,短期内无法恢复。不过,只要不运气动武,好生调养,月余就能恢复。
元景帝皱眉道:“魏渊还没来,不必等了!”
而后,他扫过诸公,道:“镇北王向朝廷讨要三十万两军饷,粮草、饲料二十五万石。诸位爱卿是何意?”
户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,道:“元景36年,江州大水;荆州大旱;州闹了蝗灾,朝廷数次拨粮赈灾。
“豫州、漳州两座大奉粮仓所剩余量不多,凑不出来了。”
元景帝沉吟道:“从各州调配呢。”
户部尚书回答:“即使有漕运,从各州募集粮草,耗时耗力,人吃马嚼的,等运到楚州边关,恐怕剩不下一半,此非良策。”
正说着,宦官走到御书房门口停下来。
元景帝抬了抬手,打断户部尚书的话,望向门口的宦官:“何事。”
“魏公来了。”宦官道。
元景帝喜怒不形于色:“让他进来。”
宦官退下,十几秒后,魏渊跨入御书房,照例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,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。
元景帝不悦道:“这样不行,那也不行,众卿只会反驳朕吗?”
左都御史袁雄心里一动,抓住机会,跨步而出,道:“臣有一策。”
元景帝颔首:“袁爱卿请说。”
袁雄道:“朝廷可以临时添加一项徭役,叫运粮役。责令百姓负责押运粮草。”
元景帝眼睛微亮,这确实是一个秒策。
所谓徭役,是朝廷无偿征调各阶层民众从事的劳务活动,如果让百姓负责押运粮草,官兵监督,那么朝廷只需要承担官兵的吃用,而百姓的口粮自己解决。
如此一来,不但能保证粮草在运到边关时不耗损,还能节省一大笔的运粮费用。
“此为良策!”元景帝笑道。
袁雄松了口气,只要陛下采纳他的计策,龙心大悦,那么在科举舞弊案中的后遗症,就会减到最轻。
殿试过后,一旦许新年取得良好成绩,可以想象,必然迎来东阁大学士赵庭芳的反扑,魏渊的落井下石。
他这个左都御史的位置还没坐稳,说不定就要被撸下去,得自救。
王首辅跨步而出,作揖道:“此计祸国殃民,袁雄当诛!
“陛下,时值春耕,百姓农忙之时,不可再添徭役。自古民以食为天,任何事,都不能在春耕时打扰百姓。
“另外,去年天灾连连,百姓余粮不多,此计无异于火上浇油,把人往死路上逼。”
左都御史袁雄眉头一跳,正要反驳,便听褚相龙冷笑道:“王首辅爱民如子,末将佩服。只是,难道楚州各地的百姓,就不是大奉子民了吗。
“王首辅对他们的生死,视若无睹吗。”
王首辅淡淡道:“朝廷在北地屯军八万六千户,每户给上田六亩,军田多达五千顷。每年........”
“边关久无战事,楚州各地历年来风调雨顺,即使没有粮草征调,按照楚州的粮食储备,也能撑数月。怎么突然间就缺钱缺粮了。
“怕是那些军田,都被某些人给侵占了吧。”
楚州是大奉最北边的州,紧邻着北方蛮族的领地。
褚相龙仗着亲王撑腰,毫不畏惧,冷哼道:“读书人除了动嘴皮子,打过仗吗,领过兵吗?尔等在京城享受,却不知道边关将士有多苦。
“陛下,此次蛮族来势汹汹,早在去年尾就已发生过数起大战。王爷神勇无敌,屡战屡胜,若是因为粮草紧缺,后勤无法补给,耽误了战机,后果不堪设想啊。”
元景帝颔首:“淮王神勇,朕自然知晓。而今北方战事如何?”
褚相龙抱拳道:“王爷用兵如神,骁勇无双,那些蛮族吃过几次败仗后,根本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抗。
“只能仗着骑军快捷,四处劫掠,我军虽然占尽优势,却疲惫不堪。请陛下发放军饷粮草,也好让将士们知道,朝廷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。”
王首辅皱了皱眉。
自去年年尾指责镇北王守城不出的弹劾后,北边发来的塘报确实说镇北王屡打胜战,蛮族对边关的侵略得到了遏制。
曹国公当即道:“镇北王劳苦功高,我等自不能拖他后腿。陛下,运粮役是两全其美之策。再者,若是军饷发不出来,恐怕会引起军队哗变,因小失大。
“即使有不妥之处,也该秋后再算。不该在此事扣押粮草和军饷。”
几位勋贵纷纷表示赞同。
战场之事,他们是行家,比文官更有发言权。
王首辅沉声道:“陛下,此事得从长计议。”
元景帝不理他,道:“诸位爱卿觉得呢?”
见状,诸公们纷纷松口,回禀道:“自当全力支持镇北王。”
陛下的倾向很明显,他们多说无益。
王党的几名骨干悄悄给王首辅使眼色,让他谨言,陛下对镇北王有多信任,朝堂上下是有目共睹的。
不然,当年也不会赐予镇北王镇国宝剑。
元景帝看向魏渊:“魏爱卿,你是军法大家,你是何看法?”
王首辅立刻看向魏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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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查了查资料,更新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