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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盘竹丝鸡、一盘炖牛筋,一个窄口酒杯、一壶老米酒,与前次来并无二致,夏承漪还是要了那四样。
紫藤见跑堂伙计拿上来的竹筷子有些霉黑,斥骂了几句,让他去取来了新筷。
“公主,你好歹吃一些罢!”小姑娘见夏承漪托着下巴痴痴望着楼下的“泥人王”,忍不住劝道,“这才两个菜,哪里够吃呢!要不再点几个罢?”
起早出门到现在,她也还不曾吃过东西呢,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。
夏承漪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,又好气又好笑,嗔骂道:“死丫头,自己饿了叫吃的便是,撺掇我做甚么?难不成你陪我出来,还要你饿着了肚子么?”
又想起前次在这常来客栈,邻桌的两人厮斗,一个莽汉子手里的长剑挣脱了险些刺到自己,是诸犍及时出手打掉了那柄剑的。
如今,她坐的仍是之前的那个位子,护在身边的却是庆忌、穷奇、华方五人,忍不住叹道:“前次在这里,便是诸犍师父和浑敦师父救了我一命,才过去数月而已,他们却都已不在了。”
言毕,眼泪又絮絮落下。
所谓物是人非,她虽年少不过十七岁,却已深有体会。
跑堂伙计拿来了新竹筷,夏承漪又嘱他开了二十席,让随从护卫一同饮食。
“公主,你的筷子竟有股檀木香味呢!”紫藤坐在她对面都闻到了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。
然,夏承漪手里拿的却分明是一双竹筷。
竹筷乃是竹子所制,最多也只有些清香,何来檀香?又怎会这般浓郁?
庆忌闻声急忙行了过来,从夏承漪手中接过竹筷放在鼻口嗅了嗅。
无毒,除了有股子檀香外,倒未发现甚么异常。
“庆忌师傅,你多虑了。”夏承漪笑谓庆忌道,“我出府和来此间都是临时起意,自己尚且未想过,旁的人便更不知道了。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提前在这酒楼备好毒物来害我?”
在夏承炫未到长公主府前,没人知晓夏承漪今日会出门,更无人知晓她会来这条街、这家酒楼,要说有人提前在此间设局,的确有些草木皆兵了。
庆忌取来热茶将竹筷洗了一遍,再还给了夏承漪,笑着回道:“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。”
... ...
一辆马轿中,云晓漾、梅远尘低声聊着。
“一会儿到徐家,我便要去找师姐了。”云晓漾低着头,轻轻叹道,“你也要去找你观门的那些师兄罢?”
昨夜,徐簌功已告诉过二人,素心宫和真武观昨日便到徐家,云晓濛、湛明等人悉数来了若州。
梅远尘点了点头,笑着回道:“是了。没想到真武观也会来若州参加这武林会盟,之前湛明师兄可没对我说起过。”
见云晓漾脸上挂着浓浓的愁绪,他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,轻声道:“好姐姐,武林会盟之后我便与你同去天心洲。没有见过新月和长生,我总是不放心的。”
云晓漾听了他的话,抿嘴笑了笑,又倏而皱眉问道:“你去天心洲就只为看那两个宝宝么?”
见佳人黛眉微蹙,嘴角含嗔,梅远尘始知自己说错了话,忙道:“自然不是。我... ...我也实在舍你不得。”
父母、亲故尽丧,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言无异于是临死大难。若不是云晓漾每日给他行针导气,便是长生功有自佑之能,梅远尘也难以活命至今日。
万念俱灰之际,有那么一位绝美女子在旁悉心照料,二人一路独处,同舟共济,又屡次生死相依,渐生情愫亦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当然,情理之外嘛,自也少不了修习长生功伴生的邪欲相助。若无体内那股欲念驱使,便是给梅远尘十个胆子,他也不敢亵渎恩人。
“我也实在舍你不得。”虽只简简单单一句,却听得云晓漾神情微醉。
梅远尘轻轻靠过去搂住她香肩,轻声道:“云姐姐,我师兄他们来此间,只怕也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。我有些担心,武校场上真武观和素心宫、御风镖局要厮拼起来。”
他是真武观的嫡传弟子,于情于理自该站在师门一边。
然,云晓漾却是素心宫济世堂的堂主,是素心宫中仅次于宫主云晓濛的位尊之人。他二人虽未行云雨,却已生死相许,自不愿两派武校场上敌对。
且御风镖局于梅家素来关系甚笃,易麒麟、易布衣和易倾心待自己也是一片赤心,梅远尘又何敢相负?
念及此,他又突然有些不想去徐家了。
“我在长公主府待了三个多月,皇上和公主待我皆以上宾之礼,按理说,素心宫与朝廷也算交好。御风镖局这些年明里暗里给朝廷做了不少事,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的。真武观乃是国观,你师兄来若州,想必是得了皇上的授意。”云晓漾轻声言道,“依我看,他们是皇上派来相助御风镖局和素心宫的。”
她是素心宫的堂主,虽少理事,却并非不知事,数言之间便将局势剖析得清清楚楚。
听她这般说道,梅远尘也觉得甚为有理,心也就放下了大半,另一半心却仍吊着,轻声叹道:“只是,看这样子几日后的武校,各方都势在必得。唉,徐公子于我们也甚有恩情,真不希望师门跟徐家敌对。”
“走一步,看一步罢。”云晓漾柔声劝道,“便是果真对敌,以徐公子的睿智通达,自然理会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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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承漪和紫藤就着一张小膳桌,其上摆了六道热菜。
竹丝鸡和炖牛筋是夏承漪要的,后面的四个菜却是紫藤擅作主张找跑堂伙计加的。见夏承漪动了碗筷,她便老实不客气地吃喝了起来。
市井间的烧菜虽不及公主府那般精致,却也喷香可口,紫藤吃得竟顾不得夏承漪了。
“嗯,公主,你也多吃点啊!这个冬笋炒腊肉可香了,府上的厨子可做不来哩!”紫藤的嘴里塞着满满的肉菜,齿缝间不清不楚地说着。
这两日夏承漪没进食,她也好不到哪里去,加起来吃的也没有一顿多,早就饿极了,这会儿便是吃些寻常的菜品,只怕也能大快朵颐了,何况这几道肉菜可都是店里的招牌菜。
对座的紫藤吃得这般畅快,夏承漪嘴里嚼着肉脯却食不知味,心思已不知飘到了哪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