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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练习
一刹那情动,多数时候需赔上一生缅怀,这笔买卖不划算,但古往今来仍有无数飞蛾义无反顾向火扑。
哪一次不是惊心动魄壮烈雄浑?
然而局中人蒙住双眼,醉得一厢情愿。
肖劲很快清醒。
练习室昏昏暗暗,只有一盏灯挂在屋顶,带着晦暗不明的光。肖劲退到她身边,左腿在前,身体微沉,跨实战步,将右侧沙袋当对手,眼神锐利带刀锋,肩头坟起的肌肉正蓄力,骤然出拳,二百斤沙袋都要打散。
没人知道他一拳打掉多少忍耐。
扶好沙袋告知她,“先从直拳开始,可以连续进攻,也可以为所有拳法腿法做引拳。”
“噢——”她根本无心向学,全被他健美且勾人的身体而痴迷,两眼发花,直到他走到她身后,木着脸教,“腿向前,身体向下,右手再收——”
灼热间距,他亲手指点,全身心投入教学,连触碰她身体都不曾放在心上。
而她正相反,手肘、肩膀、后腰……每一个曾与他贴近的部位都好像食过兴奋剂,造血功能变异,造出一万吨血直冲头顶。
她呆呆看着他,突然说:“肖劲,你当我老师,又当我保镖,事事都做完,小心我一时发痴,把你当迷恋对象。”
“肩膀再收。”
“你爷爷奶奶是不是外国人?看侧面像混血。”
“左手向后。”他一本正经,握住她手腕向后收,再猛地带出去,“就是这样。”
反观楚楚,依然没遮拦地观赏他,“你身上又精又瘦,比健身教练好看一万倍。几时开始练?难道真是外国间谍?我爹地妈咪社交圈内除了程先生,再没有能去找*官饮茶的,从我这里下手,没可能呀……”
他架住她手臂,淡淡道:“刚才的动作,你自己试一试。”
她很快自我否定,“没可能,你明明上礼拜还被人打成猪头。零零七几时这样惨?”
他停下来,抿着唇,低头望着她,任她说。
“不过惨也无所谓,全市都找不到几位雄性生物比你英俊。”她认认真真坦白,“又大我十岁,最容易有gap吸引。”
“我只听说过gap。”
“就是禁忌啦,我没讲那么直白而已。”眼珠一转,狐狸都灵不过她,“我都讲明危险,阿叔,怎样,要不要同我保持距离?”
“今天就到这里。”他终于懒得再听下去,转过身跳下高台。她抬手勾着马尾辫扬起脸,对未来对阻碍对山南水北距离毫无畏惧,并高声扬言,“你搞不好会成为我初恋,听完有没有好得意?”
得不得意无从得知,他自始至终背对她,直直往门外走,很快就要关灯关门将她一人留在这幢随时能飘出冤魂的空屋。
她急忙追上去,“太高,我下不来。”
放下骄傲求他,当做退让,怎么样也要给她三分面吧……
然而并不,他抬手向后一指,“中间有梯。”
死扑街,臭哑巴,油盐不进!
她弹足十五分钟少女心,全都弹给一头牛听。
肖劲按时按点送楚楚回家,她在车内玩一场“我绝不先开口说话”的游戏,闭紧嘴闷不吭声。快到家时又想,她方才明明只是开玩笑,为什么要生气?
于是将方才在沉默中进行的“赌咒”“发誓”通通抛到脑后,一时间脑子短路,“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?”
他没回答,但她清清楚楚望见他嘴角上扬,似阳光照过深渊。令你怀疑自己眼花,扑克脸也会有这类台风天躲室内、小时候偷糖吃的甜蜜。
见鬼,她居然又被带走神。
丁到底从哪里挖来这尊大佛?
“有又怎么样,没有又怎样?”他泊好车,拉上手刹,转个电台侧过身正对她。
电台主持人故意压低嗓,装情深,词又老,听的人鸡皮疙瘩满身,“总有一段情,如歌,让你同我都久久不能释怀,总有一首歌,不经意间,引发你内心温柔。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听《想你》……”
楚楚挺直后背,强撑,“我用人,通常挑单身人士。”
“噢?丁没有同我提过。”他手指扶住操纵杆,轻敲。眼风扫过来,好犀利,看得她后颈发凉,战战兢兢要招供,求一个坦白从宽。
咽口水,继续强撑,“有家室,进进出出好不方便。”
“哪方面?”
“很多方面……”
“比如?”他眼带浓情,似乎彻头彻尾换个人,眼下是若有若无的笑,似真似假的痞,任是灭绝师太再生也招架不住。
她背脊贴住后座,几近僵直,“比如我口红蹭到你领口,我香水染上你外套,女人查男人,个个都是福尔摩斯,一定怀疑你‘偷食’。”
“你想太多。”
她仿佛被刺中同脚,因有年龄与阅历差距,最恨被当做三岁小孩“看不起”,因此立刻从前车抽屉里找出一只豆沙色口红——这是为出席宴会时备用应急物品,这回拿来临时作伪证,上妆之后扑向他,蹭在他衣领。
无奈肖劲是石头人,管她闹什么,他都稳如泰山,请君随意。
无心才能无情。
楚楚冲他挑眉,“明早你脸上带伤就是有固定女友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?”她似乎没想过对策,或者说是她不曾期待过的结果,“然后就炒你鱿鱼!”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要挟,连她自己都没底气。话说完,立马下车,多一分钟都不待,全然是落荒而逃。
只留肖劲一人在车内,打开天窗,黑暗中点燃一根烟,指派尼古丁过肺,情过心。
夜半昧,电台歌声舒缓,唱一丝幽怨一丝苦,“呆坐半晚咖啡早渗着冰冷。是否心已淡是挂念你的冷淡,难合上眼,枕边早垫着冰冷,夜深不觉冷但似躺在泥滩…………”
他低头看一眼衣领上的口红印,嘴角轻弯。
山间寂静,唯有香烟仍有温度,却烧不尽如影随形的孤独,刻在骨节,长在腑脏。
夜深人安逸。
肖劲回到天安大厦,家中除开18d,还有蒋琬在等。她近几日患上流感,撑不住一日十小时站立微笑迎来送往。
“吃晚饭没有?”她倚在门上,问,“我做了糖水在灶上,要不要尝一点?”
“我吃过鱼丸面。”
“噢。”蒋琬无不遗憾,“总是吃一样菜,你都不会腻?”
“不会。”两个字打发人,好闷。
走道太窄,肖劲必须侧过身才能绕开她。
因而靠的近,令她无法忽视他衣领唇印,新鲜*,如鲠在喉。
“第二次了。”她的视线垂落在他衣领,以眉眼示意,“几时带回来吃吃饭,见一见朋友。”顺带看一眼这座囚牢似的笼屋,看谁能忍受终日与木虱为邻。
肖劲的怔忡完全在意料之外,他脑中回想起江楚楚的穷追不舍,为此突然发笑,惹得蒋琬莫名其妙,“我说的话,很可笑吗?”
“不是。”他否认,原本打算低头进屋,但他停在卧室门口,“玩笑而已。”
他从来说一是一,他说是玩笑那就一定不是当着,多半仍是外面小女生不自重,拿这种事情当玩笑。
蒋琬叹口气,放下心,盛一碗红豆糖水去敲他门。
他进屋,打开窗,等晚风手牵手进来绕着墙散步。
18d就被安放在窗台,他一整日优哉游哉,从来没烦恼。
而肖劲有,他一面喂食,一面问老友,“你有没有觉得……我比健身教练好看一万倍?”
大尾小金鱼18d张口吞食,沉默寡言惜字如金。
他继续,“搞不好会变成初恋,这句有几层意思?”
18d吃得太兴奋,居然撞壁,蠢过白痴。
“有没有女友很重要?”
18d又忘记上一秒疼痛,继续摇着尾巴乱跑乱窜。
肖劲看着楼下,拔地而起的高楼与丛林一样的灯牌,低声道:“你真的很闷……”
是啊,同它主人一样,又闷又无聊。
他带上毛巾去厕所,不小心与镜面相对,摸一摸脸,“哪一点像混血?”
侧面还是正面?
又到礼拜五,放课后闫子高冤魂一样缠住她,“周六去看电影怎么样?你喜不喜欢成龙,去看《一个好人》怎么样?”
“不喜欢。”她单手提着书包往外走,未见能为闫大少停留半步。
闫子高为看清她,缠住她,此时此刻变身成沙滩蟹,横着走在阶梯上,“那文艺片好不好?《半生缘》?我知道你们女生最迷黎明啦,明晚七点半,我在东兴门口等,不见不散。”
“我不喜欢黎明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们到电影院再选。”
“我几时应过你?”
闫子高被问倒,白皙的面颊紧张到发红,换姐姐们来,一定不忍心拒绝,何况背后还有袁柏茹追得死死。
楚楚在车门前停下,转过脸瞪着闫子高,“要看电影你邀她去看啊——”扬眉有所指,指的是背后紧跟的袁柏茹。
在闫子高回头的空隙,楚楚已上车。隔着玻璃窗望见他冲着车内的她招手,大声说:“礼拜六晚七点半,不见不散。”
谁要跟他不见不散?
但少年干净清澈的脸孔,总是玻璃花一样美好。
而肖劲忍了一路,居然在江宅门口时才问,“男朋友?”
以至于她愣了许久才参透他指的是谁,原本张口就要说不,但转念一想,竟点头,“是啊,袁柏茹都花痴他。”
唇角带笑,显然是炫耀。
然而肖劲却…………